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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樂是建立動畫世界觀的核心靈魂！」金馬配樂家林尚德分享創作心法與動畫節評選心得
2021 關渡國際動畫節在 10/24 ~ 10/30 盛大舉辦，對創作者來說，除了放映活動與講座，最重要的即是競賽單元的獎項公布，而此次特別邀請到曾拿過金馬獎的配樂家林尚德，來擔任評審，以配樂家的視角評選動畫。映CG也特別採訪林尚德老師，聊聊配樂的基礎觀念以及評選配樂的重點。
大禾音樂製作音樂總監，也是金曲製作人，入行至今製作許多知名歌手的歌曲，例如 FIR、劉德華、蕭煌奇、鄭秀文、彭佳慧等。曾參與《醉生夢死》、《那個我最親愛的陌生人》的電影配樂，並憑藉《醉生夢死》獲得金馬獎最佳原創音樂。
老師製作過流行歌曲，也做過配樂，想知道影視配樂與流行歌曲在創作上有什麼不同？
林尚德：如果是以傳唱度為主要目標的流行歌曲，音樂本身即是它的主要表現，怎樣讓音樂站在最前面是創作的核心。但影視配樂，音樂就不能站在最前面。所謂的「配」樂，就是搭配影像媒材，包含動畫、電影或新媒體等，去彰顯影像本身去傳達的角色情緒或是氣氛營造。因此配樂很抓耳，不見得是件好事。
比方說某一顆鏡頭要表達悲傷的情緒，在畫面上已經有非常濃厚的悲傷，而音效、聲音設計也已有悲傷元素，那配樂家是不是還需要透過音樂去加強悲傷？如果是以流行歌曲的角度出發，可能會強調悲傷，就會把「悲傷」弄得太明顯，而以配樂的角度，就可能搭配相反的音樂，而這份反差感反而更能凸顯畫面的悲傷。舉電影《現代啟示錄》其中一段戰爭戲為例，畫面是槍林彈雨的掃射，卻配上華格納《女武神的飛行》 ，就會讓畫面產生更多含義，而不只是一種情緒。
配樂家在創作時或許「往後退一步」，會讓作品產生更多趣味。
by 金馬配樂家 林尚德
常聽到導演會給配樂家範例去創造配樂，老師有沒有遇過範例不太適合畫面的，這時會怎麼跟導演溝通？
林尚德：網路上蠻多電影導演與名配樂家運用參考配樂 (Temp Track) 討論，最後卻做出與某部電影相似的幕後新聞 (笑)，我認為配樂家最重要的核心就是「當翻譯」，將導演的想法轉化成音樂。舉例來說，導演喜歡吉他的音樂，不見得是叫你把吉他加進去，或許是他喜歡某個小調或是吉他帶來出的孤寂感，所以配樂家必須運用自身對音樂的專業，去理解導演真正的想法，才能做出適合影像的曲調。因此我不會排斥導演提供範例，我會希望導演能多述說對某場戲的感受，最好是講述作品大致上的方向，讓配樂家 (我) 自己去揣摩，這樣才有創作空間可以發揮。
評選影像 / 動畫配樂時，有哪些重點？
林尚德：因為動畫是虛構的世界，所以相較於真人電影，音樂會有更多的發揮空間。舉例來說，真人電影拍一個人走路，配樂的強度可能只需要 50，但如果是動畫片繪製一個機器人在走路，配樂的強度可以到 80，也不會太過搶戲，所以動畫片的配樂可以更強烈、更多變。再以過往米老鼠動畫片為例子，他們的角色動畫與配樂幾乎是一致的，角色做出什麼動作，配樂也跟著做很大的變化，但真人電影不太會這樣配樂。因此配樂家如何透過音樂協助動畫建立虛構的世界觀，就會是評選的重點。
另外就是技術層面的評比，假如說畫面是外太空的火箭，他用了電子和聲器，就會去聆聽他用得夠不夠到味，有沒有那種透明感。或者是說配樂家用的音樂是否能搭配他的動畫風格或是故事。最後就是聽樂器的平衡做得好不好、混音做的好不好、音色得選用漂不漂亮、主題樂器適不適合等。畢竟製作配樂沒有標準答案，就算音準不準，也可能是為了傳達畫面想製造的效果，所以還是是看整體執行度。
配樂家最重要的能力還是在於如何解讀畫面，如何透過音樂表現畫面的情感或氛圍，而優秀的配樂加則是能透過音樂為畫面加分，甚至產生更多層次，不只是單獨表現情緒而已。
by 金馬配樂家 林尚德
常見的一種配樂方式就是角色主題曲，只要某一個角色出現就有其音樂，強化角色的特色，這樣的配樂適合用在哪類動畫或電影上？
林尚德：類型電影比較常出現主題音樂，例如說《星際大戰》、《大白鯊》或《鋼彈》，某些重要角色出現時，用配樂來為角色的性格定調。感情為主體的電影就比較少這樣的概念，如果男主角每次出現都有一個主題曲就會很奇怪，但當男女主角相遇或是約會時，可能還是會有類似主題音樂的配樂方式，只是必須寫得較隱晦，沒有辦法做到如《星際大戰》般，如此顯著的角色主題音樂。
讀者大多是動畫導演或動畫師，你會建議他們如何培養自己對配樂的敏感度？
林尚德：重點還是要豢養自己的審美品味，而這些審美不一定是要來自音樂，可能是來自文學或其他創作。畢竟這些創作也會改變你對音樂的看法，也會連帶影響你對單一畫面或是故事角色的配樂看法。當所有人都理所當然覺得這場戲需要落淚激情的配樂，然而你從這些創作了解到其實悲傷不一定要真的大哭出來，或許是哭不出來，或許是別的方式，這些方向就會影響到你如何與配樂家溝通，透過音樂傳達你真正想要的感覺。
參與關渡國際動畫節的評選，有什麼感想或心得？
林尚德：每次都有刷新想像力的感覺，動畫真的承載創作者豐沛的奇想，不只是劇情，還有人物、場景、聲音的設計。它能做出獨一無二的美學，這裡提到的美學不僅是畫面或設定，也包含配樂與所有環節，都做出令人想像不到的樣貌，當評審就如同在充電一般，非常有趣！
推薦一部配樂很不錯的動畫作品給我們的讀者嗎？
林尚德：伊藤潤二驚選集動畫版《富江》。配樂家林友樹為這部動畫營造出非常恐怖的感覺。這邊要提到驚悚與恐怖氛圍的配樂很常被混為一談，但它們是兩種不同的配樂思維，驚悚的配樂通常會帶點金屬感，或是用很多特效音去做瞬間的驚嚇。但恐怖的配樂是運用音符營造氛圍，讓你看的時候一直毛骨悚然，卻又說不上來哪裡恐怖。而林友樹真的成功做出極為恐怖的氣氛在動畫版《富江》上。
圖片由 林尚德 提供，文章由映 CG 所有，如需轉載請聯絡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