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奪下香港電影金像獎四項大獎的《智齒》，在第 59 屆金馬獎則入圍最佳劇情片、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等 14 項大獎，堪稱本屆最大贏家。以動作、懸疑、驚悚等類型片著稱的香港導演鄭保瑞，以香港土瓜灣和觀塘舊區作爲主要拍攝場景，改編自雷米同名短篇小說，全片鏡頭均以黑白作爲主色調，由林家棟、劉雅瑟、李淳等人主演，詮釋一段罪責與救贖的故事。香港特效公司 Free-D Workshop 一共製作近 400 顆特效鏡頭，打造黑白質感的城市場景，其中精彩又刺激的兩場撞車戲，特效團隊更是功不可沒。本次映CG 特別專訪 Free-D Workshop，與我們聊聊如何建構電影中的架空城市以及驚險刺激的撞車戲。

歷經疫情停擺、製作期斷層，未曾阻撓特效製作

約在 2018、2019 年間進入後期製作的《智齒》，期間因疫情關係，製作曾一度停擺。當團隊再次回到工作崗位時，已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需要一些適應期，將原先製作的素材檔案再整理出來，回到後續特效製作。假設扣除停擺期，整體後期製作大概花了三個月的時間。Free-D workshop 特效團隊主要可分成建模、動態、特效、效果、合成等部門，本片有 30 人左右參與，主力參與製作的成員約有 10 幾個。林嘉樂表示，大約在開拍兩個月前，特效團隊就已經開始與劇組開會，與導演討論片中幾顆特別鏡頭，所以大概在開拍兩個月前，特效團隊已經開始一些視覺化的工作，並與內部成員溝通工作分配，討論哪顆鏡頭由誰來製作等。

似香港，非香港的城市映像

雖然電影中的巷弄街道與大樓，宛如香港般的擁擠，但一山一山的垃圾堆，讓觀者不禁懷疑電影裡的城市究竟是否為香港。林嘉樂表示在拍攝前，導演有特別說明這座城市並未刻意指明就是香港，反而像是一座架空的城市，所以有特別加了一些不像是香港的元素，大樓也與現實生活有些許不同。林嘉樂分享：「為打造出髒亂、老舊痕跡，且有獨特質感的城市，整部片都有再加強一些髒汙效果、垃圾堆，讓整座城市感覺起來更加密集，像是一座還在發展中的城市。」

林嘉樂也笑說：「如果你是對香港很熟悉的話，你會發現某一些相對位置，應該不是電影中所呈現的樣子，像是在華富邨觀音陣拍攝的那場戲，這地方其實是靠海的，所以原先望下去應為大海，而電影看到的卻是列車軌道與車道。這部片有許多場景皆有經過藍綠幕技術，進行錯位調整，才呈現出在電影中看到的城市景色。」

採分割鏡頭拍攝，運用藍綠幕與 3D 掃描技術，打造精彩的開車撞人戲

除了運用特效來構建架空城市場景外，兩場精彩刺激的開車撞人戲也是片中一大亮點。負責動態製作的何文洛表示，男主角王中選開車追撞女主角王桃那場戲，由於顧慮到演員安全問題，所以有分成三個部份來拍，一個主要拍男主角，另一個則拍女主角，最後一個則是排放一些雜物的鏡頭，拍完之後再把這三個合在一起，呈現出逼真的開車撞人戲。

至於另外一場王桃開車撞傷劉中選太太的那場戲則更加複雜且困難，由於這顆鏡頭是慢動作呈現，所以每個細節都會停留地更久，越不能出現任何破綻。林嘉樂表示，這顆鏡頭導演在拍攝之前已有初步構想，再加上攝影指導已有上顆開車撞人鏡頭的 previs 可供參考，所以各團隊很快就有了共識。製作上最大的困難在於這顆鏡頭有許多元素，像是需要王桃開車撞人的側拍畫面，同時間又要帶到各角色的反應，甚至要呈現撞擊那瞬間的所有細節，因此這顆鏡頭需要切割成很多部分，導致一天之內很難拍攝完成，所以在與攝影指導、動作指導等人員安排拍攝時程時，會遇到比較多人力調度的問題。林嘉樂補充：「這顆鏡頭有使用到 3D 掃描、藍綠幕等技術，共花了 3 個月製作。大家都想把這顆鏡頭做到完成度很高，所以只要導演有調整哪個元素，就會牽連到其他部分要重新做過，個人認為這顆鏡頭最具挑戰性。」 

除了上述城市場景與撞車戲的特效製作，提到其他顆特效鏡頭，何文洛表示，《智齒》的特效主要都是一些加強故事氛圍的效果，主要使用 3ds Max 製作，合成則是使用 Nuke 和 After Effects。以片中一場大雨為例，不看還不知道這場的雨滴竟是完全後製出來的。刁璟瑋表示：「現場拍攝時，我們有先請劇組把地面弄濕，營造出地面濕滑效果，而特效團隊再用 3ds Max 的粒子系統來加強雨滴效果與雨滴打在地面上的漣漪，最後再用 Nuke 合成，打造出一場逼真的大雨。」 

談到另三位印象深刻的特效鏡頭，三位都給了有趣的答案。林嘉樂選了一顆列車經過的戲，他表示：「原本列車大概只有 8 節左右的車廂，可是為了拍攝需求，畫面停留時間較長，所以我們有多做了加強效果，把車廂延伸到 10、20 個車廂。而電影結尾那顆鏡頭，由於現實生活不會發生，所以我們也加了一些光線，以強化地鐵透光出來的效果，替這座城市增添一些獨特感。

何文洛回想起本片製作，他表示這次技術層面真的較為困難，其中他最印象深刻的是「斷手」特效，團隊找了許多豬手、豬腳參考，最後進入製作時，才在切口處的部分再做更進一步地琢磨。

刁璟瑋則分享了兩顆鏡頭，其中一顆是從上方拍攝整座城市 180 度鏡頭，由於導演想要用一個超現實的方式來呈現，所以這部份是切割成很多不同角度進行拍攝，最後才合成一個 180 度的場景。另一顆則是王桃做惡夢的鏡頭，由於這顆鏡頭導演也想以超現實的手法來呈現，所以他們提供很多初步想法給導演參考，而導演也給予團隊很多建議，經過來回修改，才得以完成電影中的樣貌。

香港特效產業未來趨勢：虛擬製作？

以台灣特效產業來看，多數電影特效製作都還是統一交由單一特效公司來做統籌，再視情況將不同鏡頭分配給其它間不同特效公司。林嘉樂則表示：「其實香港特效產業與台灣的情況很類似，主要都是由一間特效公司主力負責，當有應付不來的情況，才會委託給其他公司協力製作，或是請一些 freelancer 來協助。因由於大家都想要維持作品的品質，有 9 成以上還是會由自己公司製作，畢竟不同公司會用不同的 Pipeline，所以合作上不是這麼容易。除非是很單一、獨立的一顆鏡頭，或是大規模公司，或許會更為合適此工作模式，像我們 30 人規模的公司就偏向不適合。」

隨著技術越來越蓬勃發展，近幾年越來越多特效公司紛紛導入 Unreal Engine 到製程當中。林嘉樂表示，公司內部有做過技術測試，由於電影會需要用到很多合成來微調一些效果，但 Unreal Engine 裡不容易分拆 layer 做調整，所以製作上沒有比較方便。只會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才會應用到這個軟體。所以我們目前製程都比較少用到 Unreal Engine，反而這幾年來，比較常用到 Houdini，製作一些難度較高的特效，例如《拆彈專家 2》中的爆破、水、煙效果等。

說到特效產業未來趨勢，絕對少不了時下最火熱的「虛擬製作」。林嘉樂表示，目前香港使用到虛擬製作這項技術，大多是用在廣告、其他新媒體等應用，電影則沒有。主要原因是沒有場地可以好好設置這些技術設備，導致很難呈現想要的畫面，所以大家對這項技術是陌生的。他則補充：「我們公司內部有測試過，遇到的最大困難就是場地空間的問題，沒有 LED 牆設備、虛擬攝影機設備，無法做出最後想要的效果，加上又是拿來拍動作場面的話，就會更加困難，因為目前相機追蹤技術還不夠精準，但假如是拍文戲的話，就會比較適合這個技術。」刁璟瑋則表示：「因為香港地小人多，加上 LED 技術較貴，所以目前香港應該是還尚未引進虛擬攝影棚，但我相信香港特效產業未來也是會走向這個趨勢。」

最後，我們也請三位分別提一部印象深刻的台灣影視作品。林嘉樂表示，《月老》的特效做的不錯，但他自己比較喜歡《我吃了那男孩一整年的早餐》，他認為電影中的每道光影都像明信片一樣美麗。何文洛則表示，他印象深刻的是《月老》，尤其是陰間場景的部分，十分吸睛。而刁璟瑋留意到的作品是今年也入圍最佳視覺效果的《咒》，他覺得這部片的恐怖不是抽象的概念，比較像是接近現實的恐怖，讓他覺得很印象深刻。

圖片由 Free-D Workshop、華映娛樂 提供，文章由 映 CG 所有，如需轉載請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