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 《第十四道門》、《酷寶：魔弦傳說》、《大冒險家》的 LAIKA 萊卡是好萊塢最獨特的動畫工作室，以停格與 CG 動畫的結合，帶來嶄新的視覺風格。此次專訪萊卡 CG 臉部動畫師 Sunny Chan ，將分享萊卡的動畫製程，以及 CG 臉部動畫師的工作內容與挑戰。

怎麼進入萊卡工作室實習？當時負責的工作是什麼？

Sunny Chan：一開始學習 3D 角色動畫，會先學到物理運動學與角色身體力學，再來是全身表演，最後才是臉部動畫。最令我著迷的在於臉部動畫的製作，在 SCAD 的最後一年，我創作了短片《Godspeed》並撰寫製作流程作為畢業論文。短片中有許多特寫與超特寫鏡頭，展現了我在臉部動畫上的研究與技巧。在製作過程中，我講述了細微表情的創作理論，並分析了自己的短片，提出一種透過鏡頭表情角色情緒的方法，稱之為「情緒圖表」。

萊卡在我畢業前一年開設了一個臉部動畫師的實習名額，我很幸運地被選中，在面試時與臉部動畫主管 Benoit Dubuc 暢聊我的論文研究和短片，獲得了暑期實習機會。為期三個月的實習時間，萊卡正在製作一部未宣布電影的前置作業，還沒開始拍攝，當時臉部動畫團隊專注在角色動畫測試，我被分配到幾場主角的對話戲，因此我開始研究角色，開始看與主角類似性格人物的相關影片，例如名人脫口秀採訪、演員在或實境秀節目參與者電視節目中的表演。我們會選擇一些影片作為動畫參考，臉部動畫師就會開始根據這些參考影片製作臉部表情，並創造屬於角色的獨特臉部表情。像是角色微笑時總是向左假笑，驚訝時上牙多於下牙，生氣時左眉比右眉多。由於我在實習期間所做的一切必須保密，卻還是想向人們分享臉部動畫都在做什麼，於是我運用工作的閒暇時間，重新詮釋電影《大冒險家》主角萊諾佛洛斯特爵士的臉部動畫測試，藉此展示我所學的一切。 

在萊卡擔任 CG 臉部動畫師，跟一般動畫師在工作上有什麼差別？  

Sunny Chan：萊卡的動畫製作過程是獨一無二的，該公司擅長將停格動畫與 CG 動畫作結合，因此作為萊卡 CG 臉部動畫師，必須要與舞台的停格動畫師合作，在同個鏡頭中處理同一個角色的動作。動態製作上，角色的臉部與身體動作是由不同部門製作的，臉部動畫師會以CG的方式完成臉部動畫，再來透過 3D 列印印製一系列的臉部表情，交給停格動畫師，製作成電影中呈現的動畫，因此 CG 動畫師須與停格動畫師密切合作，確保臉部與身體的表演是和諧的。雙方在討論時的第一件事，就是拍攝參考影片，討論他們在這顆鏡頭下希望做出甚麼表演，之後 CG 臉部動畫師透過參考影片製作臉部表演的時間和動畫，讓停格動畫師能在舞台上表現出預期的身體動作與演出。獨特的動畫製程，使臉部動畫師能打造出細緻的臉部表情，並與停格動畫師在舞台上的身體表演互相搭配，完成優秀的角色動畫。 

除了角色製程外，萊卡的動畫製程還有什麼獨特之處？ 

Sunny Chan：與一般動畫公司最大的差別就是製作時會有大量的場景模型與道具，萊卡公司大樓的一樓就是一個巨大的空間，有特別挑高設計，並透過黑色窗簾分隔佈景和角色舞台。光《大冒險家》就有 110 多套、尺寸多樣的場景模型。每天進公司，宛如走進真人電影場景，也會看到同事搬運模型與道具，集合在不同地方，甚至用對講機交流。萊卡還有一個樹林綠化部門，專門種植或製作巨大背景的模型，像是森林等地形景觀。也有木偶部門，集結雕塑家、模具製造商、骨架製造商、鑄造所有獨立木偶件的人、畫家、頭髮專家和服裝製造商，打造可移動的角色模型。然後這些物件包含 3D 列印的臉部表情都會安排在拍攝現場中，讓停格動畫師能在舞台進行拍片作業。影像拍攝完，再交由視覺特效部門進行後期製作。這種把實體與 CG 結合的動畫製程，使萊卡在好萊塢動畫公司中，成為與眾不同的存在。 

通常會使用什麼軟體製作臉部表情？一場戲都常會做多久 ？ 

Sunny Chan：跟其他專業動畫流程一樣，是使用 Autodesk Maya 製作。另外還會運用公開的動畫工具 animation picker 、 animBot 以及萊卡內部開發的 Maya 外掛。由於這是我首次參與的電影製作，不太確定萊卡完成一部電影需要多長時間。但參與《酷寶：魔弦傳說》和《大冒險家》的同事有跟我說明，從開始到完成電影約莫耗費五年的時間，若是講述動畫製作的時間則會有其他因素，包含鏡頭的長度、鏡頭中的角色數量、攝影機與角色的距離、頭部動畫的複雜程度、對話戲是否需要重要的表演、臉部表演與頭部動畫是否需要其他參考影片，以及個人的角色動畫製作經驗等，最短可以兩天，最長可以做一個月，以《大冒險家》主角萊諾佛洛斯特爵士的臉部動畫測試為例，我花了3天至做臉部動畫，並耗時3~5天與主管進行回來調整。約莫一兩週左右。 

會怎麼分配每個人負責什麼戲或什麼角色的臉部表情？

Sunny Chan：第一次被錄用時，我被分配到長度較短的鏡頭，一個具有簡單臉部表演的單一角色，這對我來說算是熱身期，可以適應流程並塑造角色。之後，當我越來越熟悉臉部動畫的製程，就能迎接難度更高的鏡頭。

通常，臉部動畫的製作時間表與舞台停格動畫的時間表息息相關，我們需要確定臉部動畫在停格拍攝前獲得批准，才有時間進行 3D 列印，並交給停格動畫師到舞台進行拍攝。因此有些臉部動畫是根據緊急狀況分配，有時截止日期快到了，就必須安排動畫師趕緊做完。另一種情況是，會分配給某位臉部動畫師一場戲中的一系列鏡頭，才不會有一致性的問題，而且完整的表演也才能看審查員了解這個角色所要表現的情感。 

臉部表情在製作上最困難的地方在哪？ 

Sunny Chan：當我們接到一場戲需要製作臉部動畫時，會先收到鏡頭的音軌。動畫師必須將音軌的聲音與角色的唇形進行同步。唇形同步分為兩種，一種是對談類，指的是將角色說的話對應到臉部動畫；另一種唇形同步是非對談類，則是要將喘息聲、嘆息聲、呻吟聲、笑聲或呼吸聲等非語音的聲音與臉部動畫匹配。由於這些聲音（嘴巴動作）有時是出現在對話之間，這部分的一大挑戰就在於不能做太多嘴形變化，打亂講話節奏，卻又要讓觀眾注意到唇形變化，甚至感覺到角色言談之間的自然。 

在動畫風格上萊卡有什麼工作規範嗎？  

Sunny Chan：萊卡沒有特定的動畫風格，比較偏向寫實動畫，但不同電影會有不同風格。《酷寶：魔弦傳說》偏向逼真，《大冒險家》在逼真動畫風格的基礎下，創造更多風格化的形狀。對於臉部動畫，團隊非常講究臉部解剖結構，才能製作逼真的臉部動畫風格。因此在製作動畫時，我們會不斷思考臉部肌肉在現實生活如何緊繃與放鬆。舉例來說，當一個角色微笑時，嘴角不僅向上拉，還沿著對角線向外拉。在確定動畫有遵循臉部解剖結構後，我們會開始拉伸某些臉部表情到擬真的極限，創造更好的表演。 

身為動畫師，你覺得最重要的能力是什麼？ 

Sunny Chan：最重要的是不斷思考要向觀眾展示什麼，也就是「表演的慾望」。角色動畫的目的就是為觀眾提供表演，向人們展示情緒或其他東西，它可以出現在任何種類的戲劇，如喜劇、悲劇、驚悚片、帶有議題價值的電影甚至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戲劇等。有時候，角色動畫的目的只是單純想呈現技術力，這也算是表演的慾望。因此作為一名角色動畫師，我時常提醒自己不要陷入只是為了工作製作動畫的心態，尤其是與一個龐大的團隊一起完成一個長期專案。 即使是簡單的動畫也有表演價值，厲害的角色動畫師可以把每一場戲的表演都做到最精彩。 

圖片由 Sunny Chan 提供，文章由映 CG 所有，如需轉載請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