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緝魂》入圍第 58 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的程偉豪，攜手許光漢、林柏宏、王淨等知名演員，推出以奇幻、靈異、警匪及 LGBT 為主軸的動作喜劇電影《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以下簡稱《鬼家人》)，在上映時獲得極大的好評，甚至打敗漫威電影《蟻人與黃蜂女：量子狂熱》、《「鬼滅之刃」上弦集結，前往刀匠村》奪下數週的台灣票房冠軍。除了在敘事上混合眾多類型，讓人耳目一新外，擁有特效背景的程偉豪導演在新作中，挑戰了台灣少見的電影攝製方式，以全 CG 特效的方式完成飛車追逐戲，更自己籌組特效公司「幻，製研所」，在一年的時間內帶領 7 位特效人員完成 400 多顆特效鏡頭。究竟團隊是如何完成電影？又是如何面對台灣觀眾對於特效的評論，一起跟著專訪，了解《鬼家人》的幕後製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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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公司，專注在影視特效的創作與研發

導演程偉豪與視效總監劉惟熠合作十多年，，一同完成短片、廣告、工商簡介與電影長片等大大小小的案子，早已累積不少默契。兩人在影視界打滾多年，累積了不少拍片、特效技術開發與流程控管經驗，終於在 2022 年決定成立一家自己的特效公司，專注在戲劇特效製作與技術研發上。劉惟熠認為開設公司可以把時間與資源都投入在公司專案的技術測試上。程偉豪補充：「光是製作金盞花大影業負責的專案就已經足夠支撐一間特效公司，因此不需要為了生計到處接案，反而能投入更多時間與心力在創作與研發上。以長遠來看，有固定合作的特效公司，可以減少許多溝通成本，製程也更加穩定。像是《鬼家人》使用到最新的 Unreal Engine 5 (以下簡稱 UE) 製程，儘管之前有接觸該技術，但在成立公司後，才有更多時間投入製程研究，打造理想的視覺效果。」 

虛擬製作 + UE5，開創全 CG 的飛車追逐戲 

《鬼家人》在特效製程上最大的突破，就是透過手工的「虛擬製作」投影幕，結合 Maya + UE 製程，完成全 CG 的飛車追逐戲。由於這場戲有 100 多顆特效鏡頭，因此在拍攝前特效團隊就開始著手 3D 場景與分鏡的建置，並製作 3D 預覽，讓劇組各部門了解攝製流程與畫面呈現。劉惟熠說明：「開拍前，有邀請導演組與攝影組針對這場戲建構預覽影片的設定，包含運鏡與汽車走位，再運用 UE 即時預覽的功能，稍微剪輯成預覽影片，提供給當時在攝影棚拍攝的工作人員，讓攝製團隊理解最終畫面呈現的模樣。」

《鬼家人》拍攝期在 2021 年底，當時台灣的 LED 虛擬攝影棚都還在陸續建置，整個營運模式尚未成熟，所以團隊只好在攝影棚架設三面投影幕，帶著 UE 相關設備，以手工的方式完成「虛擬製作」拍攝。程偉豪表示：「其實整套製程跟《緝魂》是一樣的，但差別在於《緝魂》的投影內容是實拍，而《鬼家人》則是透過 UE 打造3D 台灣街道環境，包含河堤、工業區與滿滿水泥樁護欄的重劃區。」劉惟熠則補充現場拍攝遇到的挑戰，由於 UE 仰賴硬體效能，不論是輸出成影片還是打開原始專案檔，當內容投影到布幕上，它的亮度會稍微黯淡，色彩也沒那麼飽滿，因此要搭配現場燈光做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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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攝影棚拍攝也只是完成一小部分的內容，整個飛車追逐戲，包含追逐的遠景以及衝撞的物理模擬，都是以新研發的 CG 製作流程進行。首先會先在 Maya 製作好汽車外觀與汽車的動態，為了更有真實感，團隊參考國外的飛車影片，深入研究車子運行與碰撞效果，打造具有戲劇效果的飛車畫面。動態做好後，再進入 UE 貼上材質、打燈與渲染。

《鬼家人》曾在第 59 屆金馬影展閉幕片放映，正式上映版本也將後期特效再進化。以飛車追逐戲為例，院線板剪掉了碰撞公車與汽車引擎蓋掀起來等畫面，程偉豪解釋，在製作時發現物理模擬出來的撞車效果不夠逼真，加上交件期限也逼近，既然在有限的時間內沒辦法做出說服人的畫面，還不如保留原本做得不錯的畫面。畢竟這些畫面不妨礙敘事，而是為了讓電影更加精彩。雖然飛車追逐戲被剪掉一些畫面，但這也是台灣少見用全 CG 製作飛車追逐戲，程偉豪認為：「比起過往的實體拍攝，確實減少許多成本，也讓拍攝環境更完全，這也證明了這個製程是可行的，加上 UE 技術的不斷革新，未來也會繼續嘗試，提升畫面品質與說服力，帶給觀眾精彩的汽車追逐場面。」 

 7 人團隊耗費一年完成 400 多顆特效鏡頭

撇除汽車追逐戲，團隊還有 300 顆特效鏡頭須完成，包含場景修圖、鬼魂效果以及數位替身，然而特效團隊卻只有七人，因此每個人都要負責多個環節，也必須精通 Maya 以及 UE ，比如說主要負責建模的動畫師做完工作後，就要改去做「飛車追逐戲」的動態。以合成見長的惟熠，在前期製作也必須建模或是製作 3D 動態。程偉豪導演解釋：「當知道《鬼家人》需要製作不少特效，並要挑戰新製程時，就有一起討論製作時程表，最後決定以時間換取人力，拉長特效製作期，在一年的時間逐步完成特效工作。」拉長製作時程，也遇到技術的革新，2022 年正好是 UE5 技術爆發的一年，劉惟熠表示：「特效製作初期 UE 還沒有推出 Path Tracer 功能，所以汽車外觀看起來更像遊戲動畫，但隨著 UE5 技術逐漸發展成熟，團隊也將其應用到特效製作中，提升整部片的特效品質。」

有特效背景的程偉豪，認為特效的首要任務是輔助敘事，若在拍攝階段沒辦法有效達到理想的畫面，可以透過特效輔助，呈現出劇本所需的效果。若對特效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在敘事上能更完整。程偉豪舉例：「以人行道上明翰行走時和漂浮毛毛對話的戲，若以傳統製作角度來拍，所有毛毛出現的室內外鏡頭都需要吊威牙，完成這些鏡頭所費不貲。於是團隊想出別的製程，在拍攝時找一台雲梯車，讓演員在上頭表演，再用特效把下半身修掉，並合成到 Final Cut 中。這場戲八成是實拍，兩成是特效輔助，能幫助演員入戲，而我也能掌握畫面的質感。對我來說，這些工具與技術都是在輔助敘事。除了輔助敘事，若將特效創作的思維融進拍攝規劃，能讓電影製作更有效率，並以最適當的成本去完成奇幻的劇本內容。」 

由於 7 人團隊分身乏術，因此程偉豪也必須親手製作自己臨時追加的特效鏡頭，他說道，毛毛跟明翰在橋下告別，飛向天堂的這場戲，原本設定背景是雨過天晴，天空出現一抹彩虹，伴隨著夕陽淒美地離別。結果拍攝當天一直在下雨，雖然是毛毛雨，但風非常大、密度很高，於是不能在原本預計的草地堤坡上拍攝。現場團隊怎麼約補拍檔期，都沒辦法喬出時間，一定要在那天拍完這個畫面，最後只能選擇在河堤的橋下錄製這場戲。然而錄製當下的天空是多雲陰天，畫面不夠美，加上這場戲是重要的情感，於是程偉豪決定在後製階段修改 40 幾顆鏡頭，自己合成理想中的美麗天空，完成這場戲的製作。 

關於用特效製作「鬼」的那件事 

林柏宏在《鬼家人》出演因撞車意外死不瞑目的男鬼「毛毛」，纏著許光漢飾演的直男警察「明翰」一起攜手查破撞死「毛毛」的兇手，因此片中有多場與鬼有關的特效製作。像是「毛毛」變成厲鬼嚇唬「明翰」的鏡頭，在實拍上就已經請特效化妝老師為林柏宏畫上厲鬼的造型，再請林柏宏倒立拍攝特寫的臉部表情。而厲鬼下腰的動作則是找了一個軟骨功的老師作為替身出演，最後掃描林柏宏的臉，再用 3D 重建特效化妝後的厲鬼造型合在老師身上，完成這個恐怖的厲鬼纏身畫面。但《鬼家人》的厲鬼效果，與傳統恐怖片不同，劉惟熠解釋：「一般恐怖電影是以嚇唬人為主要考量，但《鬼家人》則是結合恐怖與喜劇氛圍，所以在效果拿捏上，還是有些許不同。以厲鬼噴血為例，會希望做出像是 B 級電影的誇張噴血效果，而不是寫實的。」 

另外，結局「毛毛」在病房哭泣並灰飛煙滅的特效，則是團隊另一個棘手難題。程偉豪提到，這場戲原初的畫面設定是想讓毛毛以透明狀態漸漸地消失，但在剪輯時發現，如果能在結局加入灰飛煙滅的效果，能讓毛毛離去的情緒更加強烈，才開始製作消失的粒子特效。途中也不斷測試要如何消失，是否需要加上坑坑疤疤的剝落或是沙塵的質感，輔佐消失的粒子特效，讓人物分崩離析的效果更強烈。劉惟熠補充：「由於《鬼家人》的特效都沒有使用算圖農場去做大量運算，因此透過 2D 素材與粒子特效結合，製作 20 顆長達幾分鐘的特效鏡頭，再投入公司全部的電腦下去運算，在交件前最後一天才得已趕完。」也因為製程時程稍嫌來不及，也找來《月老》特效團隊罡風創意支援後段林柏宏飛天的特效，完成電影的結局。」 

「以戰養戰」累積經驗，將技術最大化，把故事說好 

《鬼家人》上映數週，儘管在票房與口碑上都獲得相當好的成績，但仍有不少網友對於電影的特效製作頗有微詞，針對評論程偉豪則認為是「製作上的必要之惡」，他說到：「每位創作者當然希望能做出最好的作品，但若有時間、預算的考量，確實需要某種程度上的妥協。但我保持著『不做就不會進步！』、『不嘗試就不會知道問題』以戰養戰的心態去執導每一次的專案，看能打造出怎樣的畫面。」劉惟熠則表明，團隊努力讓現有技術最大化，以「把故事說好」為目的去努力。 

台灣的特效電影近年來也越來越多，不論是《月老》、《返校》，台灣的特效實力也不斷提升，儘管製作預算上一定不及好萊塢商業片，但電影最終還是得回到故事、題材、卡司等內容製作上。程偉豪認為，台灣的創作者可以再更勇敢一點，不要怕評論、不要怕使用特效，透過每次專案不斷累積經驗，不斷挑戰新的拍攝方式與技術。像《鬼家人》也定調為動作喜劇，除了幾場調度龐大的動作戲、飛車追逐戲，團隊也嘗試槍戰的技術突破，特別與動作指導「肆號動作影像工作室」研發能產生火光的短槍和衝鋒槍，在鏡頭看來非常仿真，車上彈孔則用輸出列印，整體搭配後期特效，能使畫面更貼近真實。

《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現正熱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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