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accepting you will be accessing a service provided by a third-party external to https://www.incgmedia.com/
首次製作動畫就入圍奧斯卡三項大獎！專訪《漂浪人生》導演，揉合動畫與紀實手法，譜出動人的流離者之歌
2022 奧斯卡頒獎典禮即將於 3 月底盛大展開，本次最讓人驚豔的作品無非是《漂浪人生》，不僅入圍最佳動畫長片、最佳紀錄片，更入圍最佳國際影片等三項大獎。本篇 映 CG 特別專訪本片導演喬納斯波赫拉斯穆森，一窺電影背後創作故事。
生於 1981 年，畢業於丹麥電影學校 Super16，是丹麥新生代紀錄片導演、廣播紀錄片創作者。2006 年以紀錄丹麥詩人哈夫丹的電視紀錄片《關於哈夫丹的事》備受矚目，其首部結合劇情片元素的紀錄片《尋找比爾》榮獲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影展 Nordic Dox大獎。動畫紀錄片《漂浪人生》則是他醞釀多年的動人力作，史無前例一舉入圍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最佳動畫長片、最佳紀錄長片三項大獎。紀錄著他從青年時期結識至今的摯友的人生故事，透過阿富汗移民身份的摯友令人心碎的童年記憶和難民遭遇，同時也反觀自身家族歷史與成長脈絡。
揭開埋藏幾十年的過往
《漂浪人生》緣起於導演喬納斯一段長達 25 年的真摯友誼， 15 歲時認識了片中主角阿敏，他隻身一人從阿富汗來到導演居住的丹麥小鎮，住在導演家附近的寄養家庭，兩人慢慢成為好朋友。導演認為一切就是從那時起開始萌芽，他表示：「當時的我，對於阿敏如何以及為什麼來到丹麥，感到十分好奇。但在那段日子裡，阿敏從未告訴我答案。事實上，也沒告訴過任何人。我尊重這個決定，但這些過往變成了我們內心深處的神祕盒子。」有廣播紀錄片背景的喬納斯，在 15 年前曾問過阿敏是否可以製作一部有關他過往的廣播紀錄片，但當時阿敏尚未準備好面對和接受那些過去，因而婉拒了邀約，但阿敏心裡知道總有一天他必須分享這段過往，他對導演喬納斯說：「當我一切都準備好，我很願意跟你分享，因為我很信任你。」幾年後，導演受邀參與丹麥 ANIDOX 研討會，主辦單位邀請動畫師和紀錄片製作人，一同開發動畫紀錄片靈感，導演認為或許這是一個好方法來講述阿敏的故事。在與阿敏溝通討論後，其對於動畫呈現方式很感興趣，因為可以匿名分享過往經歷，這也讓他決定敞開心扉述說他的故事，最後《漂浪人生》也就製作成一部動畫紀錄片。
大家在電影中所聽到的、所看到的內容都是阿敏第一次分享他小時候歷經過的痛苦回憶，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
by 導演喬納斯波赫拉斯穆森
給予流亡者一張臉，每張臉背後都是一段人生故事
《漂浪人生》在 2013 年開始拍攝，2015 年難民危機席捲歐洲，突然間在歐洲各地的高速公路上都能看見他們的身影，而在新聞頭條上他們只是被冠上「難民」的標籤，所以他認為有必要賦予這些流離失所的人們一張臉，與述說自身故事的機會。本片出發點來自於一段友誼，藉由影像梳理出阿敏經歷過的悲痛過往，但隨著當時情勢發展，故事也反映至歐洲難民危機上，漸漸地整部片主旨演變成講述「家與歸屬」的概念。導演分享，拍攝《漂浪人生》讓他對流亡的嚴重後果有了新的認知，尤其是發生在孩提時代，就像阿敏與他具有猶太血統的祖母一樣，他開始理解在面臨如此脫節的過去與現在，為何他們的感受會如此困頓，也明白為什麼他們傾向於展望未來，但同時又跟身邊的人保持距離，最終也懂了藏著一個無法與人分享的秘密會是什麼感覺。
在關係之中和整個生活裡，它永遠會是一個無聲的存在。對阿敏而言，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那種流離失所的感受仍然深埋在他的心裡。我相信，這是因為他從沒有機會正視他的過去並分享他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就是《漂浪人生》。
by 導演喬納斯波赫拉斯穆森
將訪談過程製作成動畫，並加入歷史影像紀錄，增添真實感
與大多動畫紀錄片不同，《漂浪人生》將一些訪談拍攝過程動畫化，就像實拍紀錄片一樣，觀者能看到導演如何進行訪談，而受訪者又是帶著何種情緒回應。導演喬納斯認為這部片最為重要的就是「真實」，所以他將實際訪談過程拍攝下來，甚至連移動鏡頭這種細節都製作至動畫中。而導演也在片中加入一些歷史影像紀錄，像是阿富汗共產政權掌權時期、聖戰者以及柏林圍牆倒塌，他認為大多數人都會記得這些重大的歷史事件，也試圖藉由這些事件串起阿敏的故事，提醒人們這是一個真實故事，也藉此表明阿敏之所以逃亡，是出自於歷史原因。
這是一個真實故事，在動畫背後有一個真實人物，所以對我來說紀錄片元素的運用很重要，可以讓鏡頭更為真實。
by 導演喬納斯波赫拉斯穆森
藉由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的動畫風格，呈現難以言說的創傷
《漂浪人生》為 2D 手繪風格，製作團隊為重現 80、90 年代的阿富汗與莫斯科，他們觀看許多歷史紀錄影像與相片，為的就是保持電影的真實性。但當阿敏談論較難以言說的創傷時，電影會轉為更具表現主義與超現實的動畫風格。在那些片段中，觀眾甚至看不到真正的人臉，變得更像是一種魂體空間。導演表示：「我們表現創傷的部分，通常不是描述事情，而是著墨在阿敏的感受，像憤怒、悲傷或害怕等。」在訂定動畫風格時，製作團隊參考許多不同形式的作品，像是知名畫家 Edward Hopper、攝影師 Alexander Gronsky，甚至使用李滄東《燃燒烈愛》作為夜間光線的參考。在角色設計部分，導演喬納斯則表示：「一開始本來要製作成卡通風格，但最後電影變得很像一部卡通片，所以他們重新設計，參考與原型人物相似的真人影像，並透過角色設計師 Mikkel Sommer 製作一些小小缺陷細節，讓角色更加人性化與真實。」在色彩設計方面，製作團隊也運用一些小巧思，傳達電影的情緒與故事氛圍，像是在阿敏家鄉阿富汗時，大多是溫暖和綠意盎然的感覺，而到了俄羅斯，顏色都變得較為冷色系且單調，最後到了丹麥則是又回到綠意盎然，象徵希望與歸屬。
真實是整部電影的核心，因此團隊的所做所為都得圍繞在這一個概念上。
by 導演喬納斯波赫拉斯穆森
長達五年的訪談記錄，協力完成真摯的故事
《漂浪人生》前前後後花了將近八年的時間製作，導演表示最難的部分就是資金問題，加上這是導演第一部動畫電影，所以他花了許多時間在學習製作動畫的過程與技巧。此外，最為困難的依然是讓阿敏敞開心談論過往，導演分享：「我花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採訪阿敏，在拍攝期間更是採訪了 20 多次。過程很漫長，但只要能讓阿敏慢慢地敞開心扉，就能將內容帶的更深，並且更了解他所歷經的痛苦。」《漂浪人生》是導演喬納斯第一次製作動畫，他表示這與先前製作紀錄片相比，是截然不同的過程，以往他只是出門拍攝數百小時的素材，回到剪輯室製作故事，但這次則是先製作粗略的分鏡，透過這些分鏡勾勒出故事。對他來說，這樣的方式較為自由且彈性，以往製作紀錄片的經驗，只要缺一顆鏡頭，就得想盡辦法拍攝，但《漂浪人生》不同，只是需要與分鏡師溝通想要的鏡頭，並與剪輯師三人一同合力完成故事創作。導演笑著表示：「對我來說，我可以決定我要剪輯的內容，而不是受限於我獲得什麼樣的影像素材。而對剪輯師來說，這應該是很棒的體驗，因為他們可以反過來要求加入一些鏡頭，而不是以往被動地創作。」
《漂浪人生》預計於 2022.03.25 於院線上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