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圍本屆金馬獎最佳動畫短片《極夜》，故事源於 2019 年局勢較為動盪的香港，加上疫情的爆發，使得這段期間香港人心中充滿恐懼。動畫試圖呈現出當時人們心中的恐懼，並給予其繼續走下去的勇氣。映CG 特別專訪本片導演張小踏與動畫導演吳啟忠，與我們聊聊《極夜》的故事靈感與創作歷程。

藉由創作自癒，療癒悲傷共感

《極夜》是在 2019 年開始構想，正值香港較為動盪的時期，加上疫情爆發的關係，人們心中充滿許多恐懼。導演張小踏表示：「當時如果沒有繼續創作的話，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透過動畫呈現當時人們心中的懼怕，並給予繼續前行的勇氣，如同片名一樣，雖然痛苦與黑暗看似永無止境，但總有一天還是會走到終點。《極夜》從前期規劃、製作到完成大約花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其中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故事發想。導演張小踏認為製作本片最大的困難就是故事，尤其是結局的部分，原先想了好幾個不同的版本，最後才選定結局，她認為這最能呈現她想講的主題。動畫導演吳啟忠也表示：「先前導演做的一些結局都較為正面，反而本片是帶點悲傷的，我很喜歡最後選定的結局，揉合了絕望與希望，傳達兩者同時存在，我們仍要有勇氣繼續走下去。」而這也是首次加入片尾曲到作品中，導演張小踏說：「原先本來沒有要放片尾曲，由於本片結局太傷感，所以想藉由音樂治癒觀眾，讓他們看完能感受到力量。這次很榮幸能與很多厲害的音樂人合作，特別感謝填詞人小克，也感謝這首歌的主唱方皓玟，她是一個很關心社會的人，光聽她的歌聲就有療癒人心的作用。」

首次加入實景，製作出虛實交錯的香港景色

導演張小踏過往的作品為呈現模糊的時間與地點，多以虛幻場景為主。這次在製作《極夜》時，吳啟忠建議她可以加入一些現實場景。吳啟忠說：「像是導演以前的作品《有毒關係》中的場景是模糊的，角色在不同的拼圖中穿梭與變形。對她來說，《極夜》是很大的挑戰，如何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交流。」導演張小踏說：「這是第一次結合現實場景與虛幻場景，這部分十分受今敏導演的影響，但自己做起來又是一回事。」從小就在香港出生、長大的導演，她認為她有責任去告訴更多人香港的美，於是她挑了一些自己喜歡的地方，並放入動畫中，例如：旺角金魚街等。而片中虛幻場景的部分，其中有一幕地震，令人十分印象深刻。導演張小踏說：「當時正經歷著香港的改變，很多事情突然間就改變了，也發生了很多事，就像突如其來的地震一樣，我們難以預測它什麼時候會發生。」製作地震這場戲的吳啟忠表示：「導演看了 4K 修復版本的《阿基拉》後，表示她很想做一個很強烈的場景，致敬《阿基拉》。而畫面中的每顆石頭都是一筆一筆繪製、上色，花了很多時間製作。」

恐懼是過去、現在與未來的自己組成的

「恐懼從何而來？」當初構想故事時，導演這樣問自己。她說：「恐懼是過去、現在與未來的自己組成的。」所以最後她認為動畫裡應該要有不同年紀的自己在同一個時空，藉角色身上的缺失作為恐懼的象徵。例如，中年女子缺失的是肩膀，代表中年族群最大的恐懼就是扮演照顧者的壓力，就像肩上有好幾顆很重的石頭。而少女缺失的部位為臉，因為年輕人十分在意同儕之間的目光，也常常懷疑自己。至於小女孩的話，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家人，十分需要愛，所以當她缺乏愛的時候，心裡自然會很空虛，設定的缺失位置是胸口。導演張小踏接著補充：「一開始角色設定是四個人，原本還有一個老年女子，代表的是未來的我。但在寫劇本的時候，我發現我自己幻想不到未來，寫不出來這個角色會講什麼，所以最後就取消了。」動畫導演吳啟忠表示：「當時身體缺失的部份，我們嘗試很多不同的設定。但在製作動畫時，得思考到角色轉身的缺口看起來會怎樣，有些地方很難以 3D 去想像，所以團隊最後選定的部位都是以不影響觀看為主的部位。」

手繪筆觸結合實際媒材

導演張小踏說：「之前作品的風格與《極夜》很不同，一開始是想用鉛筆畫，接著掃描，但真的太花時間了，所以最後就改回用電腦畫。」本片有 4 個動畫師參與，使用的軟體皆不同，像是 TVPaint Animation、CLIP STUDIO PAINT 與 Photoshop 等皆有，加上各個動畫師的畫風不同，layer 也會不同，所以最後合成花較多的時間。負責合成的吳啟忠表示：「因為這次不是乾淨筆觸的畫風，概念就像高畑勳導演《輝耀姬物語》看似隨興創作的筆觸，但因為有很多動畫師參與製作，要如何讓其不會過於制式化且保持一致，是很難拿捏的。」導演也特別分享片中有個類似流沙的場景，就是用她自己的沙漏作為素材，她先拍攝沙漏影片後，再合成到場景中。談及製作上的最為印象深刻的事情，導演笑說：「回憶起來好痛苦，不想回想。」動畫導演吳啟忠則表示：「製作上最困難的是結尾怪物的部分，因為牠會不斷地變形，從很多的手，變成眼球，又變回手。加上結尾有一顆長達一分多鐘的長鏡頭，同時又得具備節奏感，且有不同的情緒，場景也會一直轉換，在這場戲真的調了很久。」

將種種經歷沉澱與吸收，化作創作動力

在香港理工大學教書十多年的張小踏，透過創立「StepC」，以扶植更多動畫師新手。問起香港動畫產業，兩位導演都認為香港動畫產業小，但是人才很多。吳啟忠表示：「動畫產業越來越受重視，但很可惜的是身邊很多朋友都是去國外讀書、工作。香港有很多厲害的人才，但在香港不一定有方法能讓他們發光發熱，導致人才得到國外才有可以發揮的空間。」但他最後也表示，香港人經歷的種種是一個很獨特的經歷。他十分有信心，在不久的未來，當這些經歷沉澱與吸收後，能夠化作創作的動力，做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而本次入圍金馬獎，導演張小踏也將特別來台參與頒獎典禮與映後，她說：「感謝金馬獎的肯定，也十分感謝金馬獎與台灣的協助，將一切都打理地非常好。希望在之後的放映會與晚宴，能認識更多創作人，與他們進行交流。」

圖片由 張小踏 Step C. 導演 提供，文章由 映CG 所有，如需轉載請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