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動畫短片《頭山》入圍第 75 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山村浩二，在動畫界已有幾十年的經歷，作品總是富有詩意，透過動畫美學探討人類心理。2022 年受邀來台擔任台中動畫國際影展的評審，播映其首部動畫長片《北國奇遇記》，並被官方選為此次焦點導演，選映 9 部經典動畫短片。本次映CG 特別專訪《北國奇遇記》導演山村浩二，與我們聊聊創作背後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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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日本文學雜誌封面插圖與短文，耗費近 5 年構思腳本

《北國奇遇記》的一切起源要回溯至2012 年 4 月，當時導演山村浩二與日本雜誌《文學界》合作封面插圖繪製與撰寫短文，隨後腦海浮現了拍片念頭。2014 年導演認為手邊的素材似乎可以籌備成一部動畫長片，所以他開始構思故事腳本，歷經四、五年的修改，直至 2019 年才真正進入製作，最後於 2020 年中完成，實際製作期大約花了一年半的時間。

導演以日本 311 大地震、福島核災與疫情為故事背景，藉由這些沉重與慘痛的人生經驗，製作《北國奇遇記》。導演表示：「在過去，人們如果要排解這些憂愁與痛苦，通常會投入宗教信仰。但因為我是信奉藝術的人，所以我希望能藉由藝術來表達我的想法與價值觀。」雖然本片與這些天災人禍有關，但導演並未特別強調這些故事背景，反而是以神話化、想像的方式去呈現。

三人團隊打造首部動畫長片《北國奇遇記》

由於《北國奇遇記》為導演首部動畫長片，他表示一開始他其實不太了解整個製作過程，但當電影開始進入製作時，他發覺與先前製作短片的流程無太大差異，只是相較下來花費時間較長。喜愛自己親力親為的山村浩二導演，在過去製作動畫短片《頭山》與《卡夫卡：鄉村醫生》時，偏好較為精簡的製作團隊，都只有四位工作人員。而有趣的是，動畫長片《北國奇遇記》工作人員反而更少，整個製作團隊含導演一共才三位。

導演也進一步分享本片製作流程，他表示大概七、八年前就開始構想原作概念，接著開始寫腳本，完成後就直接進入製作。提及分鏡製作，他表示雖然有繪製一些簡單的分鏡圖，但他還是偏好直接試做，透過不斷地修改與編輯，達到想要的成品。加上，文字在本片中極為重要，所以文字與動畫的密合度可說是本片製作上最為關鍵的重點。

結合 2D 手繪、描圖與暈染技法，構築出北國詩意般的夢境

《北國奇遇記》結合了手繪、描圖、暈染等技法，構築出詩意般的夢境。導演表示，基本上本片算是沒有使用到任何 3D 軟體，幾乎是由他繪製一張張圖像後，再掃描成檔案製作。製作過程裡，頂多有使用到 After Effects 剪輯與後製軟體來做一些效果。

實際進入製作時，導演習慣將他腦中的構想直接畫出來，接著進行試做。他表示，每一段都有自己的基本流程與想要呈現的畫面，所以其實並沒有所謂的 keyframes，而是邊製作邊修改。由於本片配樂很重要，繪製分鏡圖時，有時會造成畫面與音樂無法連結，所以導演最後是先完成初步製作，再進行配樂製作。

主角原型竟為導演多年好友 - 愛沙尼亞知名動畫導演夫婦

推進故事劇情的兩位主角，因為身形一高一矮，有些觀眾看完後認為主角是大人與小孩，但導演表示主角們實際上是一對夫婦，而角色原型正是參考自導演多年好友夫婦 - 愛沙尼亞當代著名動畫大師 Priit Pärn 與白俄羅斯插畫家與動畫師 Olga Pärn。其中電影裡有一段為「不想唱歌，可是我卻必須唱」的畫面，導演表示這部分就是參考兩位導演的紀錄片而加入的劇情，講述一對夫婦居住在被俄羅斯佔領的白俄羅斯，他們被迫唱俄語歌。導演看完後，有感受到強烈的感傷情懷，於是納入作品當中。

聊到製作上最具挑戰的角色，導演表示是有著骰子臉型的雕刻家。因為其他角色都是接近人的原形，但這角色算是憑空構建而成的，所以一開始繪製時，會太接近漫畫風，但他又不太想要表現漫畫風，所以他必須將這個角色加入一些人性化的元素，讓角色看起來更像人一點。

疊合十張不同手稿呈現出背景浮動的畫面效果

片中色彩運用十分淋漓盡致，由於本片皆是以雜誌封面插圖去製作，所以導演希望能夠完整呈現原先插圖的色彩，但畢竟這些插圖是紙本，所以整體的明暗與色彩會與動畫有所差異。因此在製作時，他會盡量調整成與原畫、原插圖一樣的色彩。導演也特別分享，其實每一個畫面都有些許的色彩變化，這些都是他在畫封面插圖的時候，就有先構想好的，並針對場景的相關顏色去進行色彩設計。細細觀察畫面，可以查覺到背景有些許飄動、浮動的效果。導演表示，這部分是透過疊合不同手稿，以呈現出背景的浮動感。例如，某個畫面可能畫了十張左右的手稿，接著他會透過疊合不同手稿，或是保留主畫面，移動其他張畫紙，以呈現出這種視覺效果。

透過倒數時間線呈現字幕，營造出兩種不同的感官體驗

觀看《北國奇遇記》時，每個畫面會搭配一段文字，而每段文字底下會有一條倒數時間線。提到這部分，導演大笑表示：「這部分的確是希望觀眾在看時，可以感受到壓力。通常看動畫的觀眾大多會比較注重畫面，而鮮少看完字幕，所以我強烈希望大家觀看時能夠把字幕與畫面一起看完。」除了這個原因，導演進一步補充：「由於每一個人的閱讀速度不同，有些想把字幕也看完的觀眾，可能不曉得畫面何時會結束，以至於他們沒辦法調整閱讀速度，所以我故意把字幕時間秀在畫面上，讓觀眾可以知道快要換下一幕了，要趕快看完。」

合作 20 年的《頭山》聲音設計再度操刀本片配樂

《北國奇遇記》的聲音效果十分驚人，導演表示當初在製作時就對配樂有初步想法，所以是直接將有參考配樂的影片，提供給聲音設計師調整。如果是導演無法親自完成的部分，則會與他口述說明想要加入的音樂為何。由於兩人合作 20 多年，聲音設計師很了解導演的需求，也會適時加入自己的原創音樂，激發出更好的聲音體驗。導演也稱讚：「由於本片工作人員很少，所以只要與本片聲音有關的部分，都是由這位聲音設計師一手包辦。由於本片畫面風格十分強烈，所以不希望配樂強度高於畫面，但效果又不能太弱，所以聲音設計師必須抓到一個適當的強度去表現配樂。」而這次製作也適逢疫情，所以兩人並沒有很常面對面開會，雙方大多是透過遠端丟檔案的方式來進行討論。音樂設計師也針對這次製作表示：「這次製作對他來說是一大挑戰，像是音樂下點與混音等，與前幾次製作相比，困難度高很多。」

如何掌控換字幕時間點為一大難處

回想整體製作，導演笑說：「開場與結尾耗費最多時間。結尾有加入樂團表演，所以角色必須配合樂團表演的樂音與旋律來做動作，加上這部分得在適當時間呈現字幕，timing 是最令人頭痛的部分。」聊到導演個人最喜歡的畫面，正是火車跑了近兩分鐘的那場戲，他表示這場戲最有電影的感覺，因為可以感受到火車真的在移動的感覺。由於這部分為一個很長的畫面，是透過許多圖層來呈現火車運轉。

來台隔離趣事

聊到此趟來台之旅，導演表示印象最深刻的經驗是在飯店隔離的那三天。疫情期間難免會有這種情形發生，但日本已取消隔離政策，所以對他來說算是一個很有趣的經驗。三天時間說長不長，但導演手邊還是有很多任務進行著。不僅在隔離期間與不同專案窗口開會，也有帶各種作品草圖來繪製，像是繪本與電視動畫等。導演也分享，由於明年將會推出一個 VR 作品，所以也有與製作方接洽聯繫。導演笑著說：「主辦方準備一間很大的房間，甚至大到可以散步，所以我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有趣的是，隔離期間的三餐是固定被送進來的，導演說他反而能更專心地工作，而不用煩惱三餐要吃什麼。他表示：「三天的送餐服務讓我覺得這十分適合創作者，因為可以減少很多時間在做決定。畢竟當人類在做一項決定時，這是超級燒腦又消耗卡路里的事情。」

圖片由 山村浩二 Koji Yamamura、台中動畫國際影展 提供，文章由映 CG 所有，如需轉載請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