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 2019 年推出一鳴驚人作品《衝出迷境》（Away）後，睽違五年，拉脫維亞新銳動畫導演 Gints Zilbalodis 再度帶來第二部動畫長片《喵的奇幻漂流》（Flow），橫掃 2024 年各大國際影展獎項。本片為第十屆台中國際動畫影展的開幕片，本次映CG 邀訪到導演來與我們深入了解其背後創作理念以及幕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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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真人電影框架，賦予動畫永恆生命力

從小便對電影懷有濃厚興趣的 Gints Zilbalodis，最終也踏上了這條路。然而，在嘗試拍攝真人電影的過程中，他總覺得受到限制，無法自由呈現心中的故事。因此，他決定將重心轉向動畫。因為在動畫的世界裡，唯一的限制是自身技能和時間。動畫不僅能讓他大膽地實驗不同的技術，更能夠根據需求隨心所欲地設定場景與故事背景。

以《喵的奇幻漂流》為例，片中不乏有大量的水體、複雜的鏡頭運動以及角色編舞等挑戰，加上所有角色都是動物，這樣的題材幾乎無法透過真人拍攝實現，但卻在動畫中得以完美呈現。此外，本片無任何對話或人類角色，使得各年齡層、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都能夠理解這部作品。

從一個人的武林，到 50 人大型團隊

《喵的奇幻漂流》是 Gints Zilbalodis 首部與大型團隊合作的作品。 在此之前，其所有電影創作皆是獨立製作，包括首部動畫長片《衝出迷境》。他表示，這次的合作讓他感到相當焦慮，擔心自己能否適應，其實與片中的黑貓十分相似。片中的黑貓非常獨立，總以自己的方式行事，但隨著故事推進，牠必須學會與他人合作並建立信任。這對 Gints Zilbalodis 來說，是一個非常個人的故事。然而，他並不希望傳遞單一的訊息——「獨立不好，合作才是正確的」。相反地，他認為生活更加複雜。例如，片中的狗狗一開始對他人非常信任，但在旅程中變得更加獨立，開始自己決定事情，這與貓的旅程形成鮮明對比。導演希望透過這些角色的轉變，呈現出獨立、合作的多面性，讓觀眾能從中自行解讀並反思。

《喵的奇幻漂流》整個製作過程中約有 50 人參與，但其中有些人僅合作了幾天。實際上，位於拉脫維亞的工作室內，同時工作的核心團隊包括導演在內大約只有 5 人，團隊成員也會根據不同階段不斷調整。在前期製作，部分成員投入協助，而另一些則在動畫製作與後期階段才加入。整體而言，大約有 20 名角色動畫師參與其中。最初，他們計劃以較少的人手來完成角色動畫的部分，但由於製作時間比預期更緊湊，因此最終擴大了動畫團隊，以確保能夠如期完成製作。

堅持創作無任何對白，帶來更純粹的觀影體驗

所謂無聲勝有聲，完全可以說是 Gints Zilbalodis 的創作原則。從他過去製作的所有短片作品與目前的兩部動畫長片，均未使用過任何對白。Gints Zilbalodi 表示自己更偏向於視覺思維，而非文字表達，這也成為了他的一大優勢。透過無對話的敘事方式，他能更自由地運用其他電影元素，如動作、色彩、音樂及音效，這些元素不必與對話競爭觀眾的注意力。對他來說，這樣的創作手法能夠帶來更純粹的電影體驗，這是不同於戲劇、繪畫或文字等其他媒介的獨特感受。因此，他認為《喵的奇幻漂流》特別適合在電影院觀賞，能讓觀眾更加沉浸在視覺和聲音的氛圍裡。

另外，他也進一步指出，如今許多電影及電視劇只透過對話傳達劇情，反而忽略了視覺敘事的力量。而他則希望創作出與之相反的作品，拋棄對話的限制，促使自己以其他方式來傳遞角色的情感與世界觀，使故事變得更具原創性與非傳統性。他認為，這種無對話的敘事手法並非劣勢，反而是助力。他回憶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電影，最讓他難忘的並非是台詞，而是那些畫面和情感。因此，他也選擇專注於視覺表現及氛圍營造，讓觀眾透過影像本身來感受故事。

突破傳統製程，完全無後期合成，所有畫面皆在 Blender 中製作

五年前製作《衝出迷境》時，Gints Zilbalodis 使用了 Maya 製作，《喵的奇幻漂流》則全程使用 Blender 製作，並採用其即時算圖引擎 Eevee。與傳統製程不同，本片並未進行後期合成，所有視覺效果都在 3D 環境中直接完成並一次性輸出。在製作過程中，Gints 並未依賴過於複雜的工具，流暢感的動畫呈現主要來自於對動物的觀察。他花費大量時間和心力研究動物的動作，並將這些觀察融入到動畫中，達到角色動作的自然與真實感。

打破傳統手繪分鏡，直接在 3D 中繪製動畫分鏡

Gints 表示，他希望創造一個沉浸感十足且細緻的世界，讓觀眾能感受到水的濕潤感及風在草地和樹木間的吹拂。然而，角色設計上，他選擇了一種較為圖像化和風格化的風格，避免過於細緻的設計，使角色顯得冷漠，且難以共鳴。這樣的風格取材於經典手繪動畫的表現方式，在其中，背景細緻且真實，而角色則採用了平面化設計，但透過動作和行為依然能夠展現出真實感。

當預算和製作規模較小時，在技術上可以更具彈性和實驗性。在製作分鏡過程中，Gints 採用了與傳統手繪分鏡不同的方式。他直接在 3D 中製作動畫分鏡（animatic），先創建簡單的環境並將角色置入其中，接著使用虛擬攝影機探索取景。這樣的方式類似於真人電影導演使用取景器來探索場景，並且能夠讓他更靈活地安排長鏡頭和攝影機運動。由於片中的攝影機運動頻繁，使用手繪分鏡來表達會非常困難，因此他常常從攝影機的運動出發，並根據攝影機的運動來構建場景。這種方法使他能夠更好地掌控電影的視覺語言，並營造出強烈的沉浸感。

無使用任何動作捕捉技術，全由動畫師手繪動物的一舉一動

過程中，Gints Zilbalodis 強調動畫中的動物動作表現。所有動作都是手繪動畫，並未使用任何動作捕捉技術。動畫師深入研究動物行為，收集了大量參考影片，並將這些觀察融入動畫中。他們並非僅僅複製現實中的動物行為，而是將其進行詮釋，力求讓角色的動作既自然又真實，同時保有觀眾的吸引力。在表現動物毛皮質感方面，導演並未追求過於真實的細節，而是選擇保持角色設計的簡潔性與吸引力。這樣的設計不僅讓動畫更具藝術感，也能在技術上加速算圖過程，使動畫製作更加高效。

水的模擬對製作團隊來說是一大挑戰。每個場景中的水面都需要建立完全不同的系統，從平靜的水面到暴風雨中的大海，每一種情境都有不同的物理要求。為了創造出既美觀又支持故事敘述的效果，製作團隊不僅依賴深厚的技術知識，還運用了大量創意，突破了水模擬的技術與藝術挑戰。

首次團隊合作帶來的巨大挑戰

在製作《喵的奇幻漂流》的過程中，導演表示最為艱難的是管理整個團隊的工作。在此之前，從未在工作室工作過，這是他首次管理一個團隊。這項責任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因為他不僅要確保每個人的時間和工作進度，還需要將自己的想法有效地傳達給團隊成員。與單獨工作相比，這要求他學習如何與人合作並使用合適的語言和參考資料來表達構想，這對他而言是一項全新的挑戰。

此外，片中包含大量角色和大場景的長鏡頭動畫，這些場景對他來說也是一大挑戰。由於這些鏡頭非常龐大，且運行速度較慢，每次修改都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使得這些複雜的場景更加具有挑戰性。

對於動畫的未來發展，Gints 表示，他希望未來能有更多由小型團隊製作的獨立動畫電影，並且能夠接觸到更廣泛的觀眾。隨著製作工具的普及和觀眾對各種風格的接受度提高，他認為這種情況非常有可能實現。小型製作團隊能夠在風格上進行更多實驗，並講述更具風險性和個人色彩的故事，而這正是他所追求的方向。

下一部作品有望首次出現對白？！

對於剛進入動畫產業的年輕創作者，導演也建議儘早開始創作，他自己在閒暇時間創作了許多短片，不僅是為了娛樂，更是為了學習。他認為，最好的學習方法就是不斷製作作品，並把作品送到影展，藉此結識其他動畫師和電影人，從他們那裡學習技術，並了解產業的運作方式。他鼓勵年輕創作者創作出獨特、原創且個人化的作品，這樣能夠讓他們更容易脫穎而出，並提高被注意到的機會。

完成《喵的奇幻漂流》後，Gints 目前正在撰寫下一部動畫長片的劇本。雖然目前還無法透露故事的具體內容，但他計劃首次嘗試使用對話，雖然對話的比重不會很大，僅在必要時使用。他表示，故事的主要推動仍將依賴視覺和音效。喜愛導演動畫作品的粉絲們，可以期待導演下一部作品。